語言學會了，那跨文化溝通力跟上了嗎？ AI翻譯解決不了的問題

很多年前在大學教的一堂初級華語課，下課時，一位北歐學生走到我講台旁邊，給我一張小紙條。

初學者的中文手寫字跡「老師，今天練習唸課文，我只念了一次，你很多次都沒有叫我。」

他想表達的是：我好像不小心忽略他了！

我看到超內疚，馬上問他：「真的嗎？如果是真的，老師跟你說對不起，一定是不小心的，我接下來會特別注意！」

那陣子，我甚至會做個小抄放講台，默默紀錄我點同學的發言次數是否平均，每叫一次同學，就在他名字旁邊做記號。

因為我自己如果被老師不小心跳過，而且還很多次，我絕對會很受傷，而且我不確定我有沒有那個勇氣，寫這樣的紙條給老師直說。

回想起來，我非常感謝那位學生的行動，我不確定他為什麼選擇用寫的，而沒有用說的，不知道是擔心自己中文程度不夠，看著老師的臉會講不出來，還是覺得用寫的可能會對老師的衝擊沒那麼大，也比較不尷尬。

我認真覺得他處理得非常好，直接了當，又不傷和氣，同時也解決了問題。

最近十年以經營雲飛的西語課為主，大部分台灣學生，遇到上課偶有小不舒服的狀況，通常不會直說。

他們習慣寫私訊給小助理帳號，有的跟我比較熟，就會私訊給我，希望我轉告雲飛老師，幫他們做些溝通。

其實都是很小的事情，例如：

線上課老師可不可以儘量用打字的，因為手寫字跡比較難辨認。
線上課老師要按下一頁之前，可不可以等他們一下抄筆記或截圖。

我每次看到這種訊息，都很有心理壓力。

壓力來自什麼你知道嗎？不是學生的小抱怨，而是外籍老師會接著來的小爆炸。

「我可以改，但是他們去跟老闆（Yolanda）告狀幹嘛？上課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啊！」

「我真的很受不了台灣人為什麼總要繞一圈，這種小事還要麻煩助理轉告？在拉丁美洲的話助理可不會理他！」

於是我變成要先安撫／回應學生那邊一下，還要處理外師們的情緒，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說，壓力最大的好像是我。

然後源頭明明就是超級小的事情，結果情緒波瀾反而掩蓋過要處理的起源。

語言學習／語言教學，最難的從來都不是語言知識這個本體，而是溝通上的文化衝擊。

中文學得再好，如果堅持用歐美那套橫衝直撞的溝通方式，台灣這邊消化不了，溝通就沒結果。

西班牙文學得再好，如果還是維持台式的委婉、透過第三方轉達，拉美那邊覺得你硬要搞告狀那套我就不理你，那也是白搭。

如果這種溝通還交給AI幫你翻譯，或甚至是即將上市的即時翻譯airpods耳機幫你傳遞，那誤會可能更加沒完沒了。

這就是所謂的透過學語言來學文化，語言學起來了，跨文化溝通能力，跟上來了嗎？